保健品大乱局，“神药”横行到何时

导读:

【综合报道】权健的丑闻，也是整个中国保健品行业的缩影。近年来，保健品以及类药品可谓劣迹斑斑，蚁力神、婕斯、鸿茅药酒先后陷入舆论漩涡，各地老年人遭受保健品诈骗的新闻屡见报端。对于个案，监管机构频繁打击。但对于整个行业，依然缺乏震慑性的顶格处罚，以至于“神药”们横行无忌。在保健品领域，老人年群体为何成为上当受骗的重灾区？

蚁力神广告截图。（图片来源：中新网）

2012年1月3日，湖北宜昌，一位老年人在超市里选购脑白金。（图片来源：中新社）

活到100岁奖励100万

中国自古有“药食同源”的食疗传统，再加上生活水平和观念的变化，保健品产业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异军突起。这些年涌现出的3000多个保健品品牌，有的延续至今，有的匆匆退场。通过观察可以发现，各种形形色色的保健品可谓精准抓住了用户群体的心理。

中新网报道，20多年前，在生意场上遭遇“滑铁卢”的史玉柱（巨人网络集团董事长），打算在保健品领域东山再起。不过那时的他恐怕也没想到，“今年过节不收礼”会变成国民记忆的一部分。1997年，脑白金开始在江苏江阴试销，效果并不好。史玉柱认为“广告是营销驱动型公司的命脉”，着手打磨出“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的10秒广告。那时，从消费者到经销商都不看好这段简单重复的广告。1999年7月到9月正值保健品淡季，脑白金却出货量猛增，多地出现断货抢货的现象。史玉柱复盘时认为这则广告的效果功不可没。尽管新生代保健品层出不穷，但脑白金专为送礼而生的定位还是深入人心，并牢牢占据了保健品市场10%以上份额。十多年过去，广告中的小老头、小老太太换了N种造型，草裙、婚纱、比基尼……不变的是每年的广告霸屏和畅销。

能够抓住人心的保健品基本都宣称能解决某种痛点。比如老年人养生、惜命。

上海在线报道，“钱花光了，人也没了，还留下一屋子的保健品！”近日，上海市民柴女士向媒体反映发生在她父母身上的事情，语气颇为激动。几天前，她81岁的父亲意外遭遇车祸，经过4天抢救，最终还是不幸去世。

而柴女士之所以在承受丧父之痛时还想求助于媒体，就是因为处理父亲后事时，在父母家中发现了让她又惊又气的一幕。柴女士带着媒体推开父母屋内的一间房门，记者也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床上、地板上，都被整盒整箱的各类保健品所占据。这些保健品当中，大部分都未拆封，再仔细一看，其中许多已经过期，显然已经不能再服用。

“父亲每个月4500元退休工资，每月10日发，出事那天是12日，除了在他的口袋中找到的700元，其余，一分钱也没有了……”柴女士心痛地说，老夫妻俩平日里省吃俭用，谁知道，牙缝里省下来的钱，竟然全部被拿去买保健品了。

“他们不敢和我们说，钱不够的话，就去问邻居借，后来，邻居也不借给他们了。”柴女士说，“再后来就赊账买保健品，等领到了退休工资再去还，就在父亲出事后，我们还接到了好几个催款电话！”

柴女士还拿出了两份所谓的“承诺书”。这是所谓的“商家”为了让老年人多买保健品，而拟的一份所谓“承诺书”。这份“承诺书”上写着：“凡购买使用我公司某产品的用户……当您年满100周岁的时候，凭您的有效身份证可以获得奖励100万元（人民币，下同）整。”“夫妻两人同时签约优惠价购买某产品成为宣传推广代表，夫妻双方都活到100周岁就可以获得总计300万元的现金奖励。”

柴女士连连摇头：“但凡要拿奖励，就首先要活到100岁！这些无良商家，为了‘忽悠’老年人买高价‘保健品’，实在是无所不用其极，‘套路’实在是太深了！”

还有一些保健品骗局之所以能够成立就在于其描绘的美丽图景，有的宣称能赚钱，有的宣称有“奇效”。在保健品市场上，如今已消失不见的蚁力神也曾叱咤风云。

蚁力神自称其产品的功效来自蚂蚁提取物，并在广告中宣称可以“促进肾动力，增强性功能”，“急用时服两粒，谁用谁知道”。一边通过名人代言和广告轰炸扩大国内知名度，一边以“膳食补充剂”的名义远销欧美，一时风头无两。

骗局的破灭只是时间问题。2004年，美国食品与药品管理局在蚁力神产品中检测出超量“伟哥”成分，这种成分属于处方药，不当使用可能导致血压降低，甚至威胁生命，蚁力神在美国被禁售。

此后蚁力神财务状况江河日下，2007年资金链崩溃，与养殖户发生大面积违约，不久申请破产。2007年11月，蚁力神法人代表王奉友等55人涉嫌合同诈骗等多项罪名被检察机关向沈阳市中院提起公诉。蚁力神自导自演的这场庞氏骗局，最终以120万蚂蚁养殖户血本无归收场。

美商直销公司婕斯在华宣称其一些产品可延长寿命。据中国经济网报道，婕斯曾在官方微信上宣称旗下的“沛泉菁华”可“让您的寿命延长15至20岁，增加抗癌治疗效果40倍且无副作用”。另一款产品“AM/PM”可以“有效延缓老化现象”，对癌症、糖尿病、肝硬化甚至不孕不育均有“奇效”。

老人为何频频中招？

保健品江湖水深似海，老年人无疑是最大的受害群体。保健品营销人员又是如何一步步“引诱”老年人上钩的呢？

辽宁《中年读者》杂志报道，为了让老人乖乖自掏腰包，不少保健品营销人员往往都打着免费旗号，因为他们只要一说交钱，大多数中国老年人勤俭一辈子，会下意识地捂紧腰包。可要说免费，老年人一听，反正也不要钱就试试呗。

当然，其所言的“免费”也是套路多多。第一种是免费讲座。“几个穿白大褂的跑一个小区活动室里，给大伙儿讲授健康知识，怎么能长寿，如何治慢性病。讲了半天，其实最后的目的就是推销药，说今天给大家带来一种药，就是个出厂价，而且还买十送五等。有的老年人没有保健知识，迷迷糊糊地就上当了。”沈阳市民老梁说。

第二种是免费体检。据《深圳晚报》报道，最近有市民向媒体爆料称，宝安区西乡市场附近有家机构以提供免费体检为由，吸引消费者免费体验他们的产品，进而向消费者推销医疗器械。市民卢小姐说，她认识的一位老人天天闹着让家里人给她买一款名为兆阳的温热床垫，坚持说那种床垫睡了能治百病。而一张保健床垫的价格却要两万多元人民币，保健床的价格则更贵。

在中国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的网站上查阅发现，兆阳温热床的注册信息中，国家批准的适用范围是用于颈椎病、腰椎间盘突出症、痛经、脑血栓后遗症引起的肩痛、肩功能障碍有一定的辅助治疗作用。这些都用于辅助治疗，可到了销售人员的口中却变成了包治百病的神奇床。而体验店的宣传却大大超出了国家批准的产品适用范围，在体验店门口宣传展板上，甚至明确写着温热床可治疗糖尿病等疾病，工作人员甚至称，连近视都能治愈。

用亲情和甜言蜜语拉近和老人的感情，是体验式营销提供的第一步。把老人哄进了体验店后，销售人员还要用各种办法让老人相信这张床效果很好。日复一日的免费体验，让老人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床能治病的说法，促使他们下定买床的决心。卢小姐称，这些保健品公司不仅仅是坑钱，更可恨的是它还破坏了老人跟子女的感情，有的老年人买不起这个床，让孩子掏钱买。孩子有见识说这是骗人的。可爹妈被人洗脑了，不信，反而说孩子不孝顺，就是抠门不想给他们花这钱，这样两代人关系还闹僵了。

但以上这两种还属于忽悠人的初级方法，还有更高级的——叫免费旅游，保健品营销人员带老年人去的往往是郊区有山有水的地方，周边有蛋白粉厂、保健品食品厂之类的地方，好吃好喝招待。老太太多了，他派些小伙子来，老头多了派些小姑娘，前前后后团团转，张嘴一个爷爷、奶奶、爹、妈，叫的甭提有多甜了，其实就是想让你买他的保健品。他们忽悠这些老人：“各位叔叔大婶，爷爷奶奶应该买。你们想想，年轻时吃了多少苦？为国家做贡献，为子女操心，现在退休了，也该替自己想一想了。这东西又不贵，吃了延年益寿多好啊。”这话往往特好使，一下子就能打动中老年人的心，一想可不是吗？我这辈子也太亏待我自己了。再者，很多老年人想，“我保健保健，身体好点，我不少得点病吗？要得了病既得多花钱，子女又费心。我这不也是替子女减轻负担吗？”这样一来他可能就上这个当了。

保健品广告水太深？来看看欧盟如何管保健品宣传

保健品与人们的健康息息相关，各国政府高度重视对保健品宣传的监管。全球范围看，欧盟对保健品监管较为严格。欧盟究竟是如何管理保健品宣传的？

在欧盟，保健品的正式名字是膳食补充剂。欧盟食品安全局明确表示：“膳食补充剂作为食品接受监管。”保健品是食品，不是药，所以绝不能称有“治病”效果。这是中西方在保健品宣传中都必须遵守的一条“铁律”。

欧盟规定，食品宣传分营养声明和健康声明两个部分。怎么使用它们有明确的“规矩”，十分严谨。营养声明是指说明食品中含某种营养成分，例如“低脂肪”或“高纤维”等。健康声明是指对食物与健康之间关系的声明，比如“补钙有助儿童骨骼生长发育”。

“营养”宣传是不能涉及“健康”效果的，目的是防止不法厂商玩文字游戏，误导消费者。举例而言，“食品甲因为富含钙而有助儿童骨骼生长发育”，这么一句简单的宣传语，就不符合欧盟的食品标签规定。可以说，“食品甲富含钙”“补钙有助儿童骨骼生长发育”，但因此直接说“食品甲有助儿童骨骼生长发育”就违规了。

在欧盟，任何类似“补钙有助儿童骨骼生长发育”的健康声明，都必须由欧盟委员会经过专门程序批准后方可使用，其中一个关键环节就是要通过欧盟食品安全局的科学评估。

比如，对纤维对人体健康的作用，欧盟食品安全局撰写了一篇23页的科学意见文章，参考了41篇学术论文后得出结论，无法证实纤维有助降低人体脂肪吸收、纤维有助排便等说法。

值得一提的是，欧盟委员会官方网站上，有专门的清单列出了获批使用的营养声明和健康声明用语，同时也列出了被否决的声明使用方式。无论是被批准还是被否决，官方网站都附上了欧盟食品安全局的科学意见链接，以便公众查询。所以，公开透明是欧盟管保健品宣传的一大特点。

欧盟禁止使用过于模糊的营养或保健效果宣传。欧盟委员会曾在新闻稿里指出，从酸奶到巧克力，从饮料到鲜奶酪，无数产品都声称它们有“净化肌体”“留住青春”“延缓老化”等功能。这些宣传“模糊、没有意义且不可验证”。“在健康这个重要话题上，注意避免使用不正确引导消费者的说法至关重要”。（完）